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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饭后,妈妈把装有粘豆包的布包装进铁山的书包,然后再把书本放进去,给铁山背在身上,说:“这是咱家新包的,给你姥姥捎几个,让她尝尝鲜。”他家的粘豆包,是用粘高梁米面做的,虽然看着黑糊糊的,可吃的时候蘸上点儿沙糖,甜甜糯糯的,是铁山最喜欢吃的食物了。每年当秋收的活计忙活完,冬天来临了,妈妈就会把收获的粘米在村中的碾子上碾磨成面,再烀上一大锅豇豆,包出一屉又一屉的豆包,蒸熟放在屋外冻上后,储存在陶瓷缸里。想吃的时候,拿出来热一热就行,是家里冬天常备的食物。
妈妈把他窝着的衣领整理好,又嘱咐说:“到姥姥家要会说话,在学堂里要听先生的,不要和别人打架。”妈妈总是不放心的要多叮嘱他几句。
“我知道,走啦。”铁山拉着长声说完,就走出院门,向村外跑去。跑动中,他感觉书包晃动的有些大,也越来越沉,就用一只手抚着书包,放慢了速度,坚持着向黄家湾跑去。
“姥姥,”一进到姥姥家的院门,就看见姥姥坐在窗台下的蒲团上搓着麻绳。铁山从书包里拿出布包递给姥姥:“姥姥,这是我妈新包的粘豆包,给您尝个新鲜。”
“哎,”姥姥乐呵呵地应着,放下手里的麻绳,站起身一手接过布包、一手拽着他向屋里走:“看这脸上的汗水,又是跑来的吧。”姥姥进屋拿过毛巾擦着他脸上的汗水。
姥姥和舅舅一家生活在一起,他没看到舅舅家人,就问:“姥姥,我舅舅、舅妈呢?”
“你舅舅、舅妈都下地干活去了。”姥姥从挂在墙上的筐子里摸出两个金黄色的梨来,递给他:“吃完再去上学。”
铁山接过梨就咬了一口,酸甜的果汁从嘴角边流出来。姥姥伸手擦去他嘴边的汁液:“别着急、慢点儿吃。”看着外孙子吃梨的样子,姥姥那缺少水分的脸上充满着慈爱的笑容。
两个梨没一会儿就进了铁山的肚子,姥姥还想去取被他拦住了:“不吃啦,姥姥,咱家有旧麻袋吗?不能用的也行,”铁山伸手比画了一下:“我想做个小沙袋,练拳用的。”
姥姥从柜子底下翻出一个破麻袋来,上面布满了被老鼠咬的大大小小的孔洞,已破得不能再破了。姥姥问他:“这太破了,能行吗?”
“行,姥姥,先放您这儿,我放学再来取。”他得上学去了,再不走迟到了会被先生罚站的。他出了姥姥的家门,赶紧向学堂跑去。
银生和铁山在一起读书已快两年了,俩人之间虽然没发生过冲突,但却很少凑在一起,关系也一直不好。铁山刚来学堂时,穿的是破旧的衣裤,很是被银生看不起,所以他是不会主动去搭讪铁山的。他郑银生是郑家的二少爷,家里有的是钱,骨子里就觉得比别人高贵,更何况是满身穷酸气的刘铁山呢。确实,像铁山这样家庭经济状况的人家,是很少送孩子进学堂读书的。还有一点是银生和铁山根本就玩不到一块。银生因为家境好,身边的小孩子也都围着他转,养成了唯我独尊的心态;铁山则是自尊心强,在小孩子中也是属于要强、不服输的,自然就和银生凑不到一块去。好在铁山自己争气,凭着一股不服输的顽强劲头,进学堂不长时间就能跟上先生讲的课了,毛笔字也写的越来越好。学堂外,和铁山互有好感的学生也多了起来,不过,铁山和银生之间就像两条互不相交的平行线,各自向前延展着。未进学堂时的铁山就像缺少水分的禾苗,平淡得缺少绿色的生机,现在吸足了水分,每天都在变化中奋力向上生长着。慢慢地,随着铁山在同学中好感大增,忌妒的因子让银生的心里很不舒服。这一次打架,他没想到铁山打起是那么的凶猛,眼神是那样的犀利,他当时被吓住了。他从铁山的那一句‘孬种’里深深体会到了被蔑视的感觉。在他小小的还不成熟的心里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这种感觉应该是他给别人才对,哪能落在他的身上呢?他要报仇,他要把铁山骂他的那一句‘孬种’还回去——十倍、百倍地还回去,这才配得上郑家二少爷的身份。
今天早上,他和本屯两个同在学堂读书的伙伴,在来黄家湾半途上的一个岔路口堵过铁山。这个岔路口也是铁山上学的必经之路,他们平时上学常在这里遇见。
等了一会儿,一伙伴说:“刘铁山是不是过去了?要不晚上放学再收拾他。”
“好吧,再不走就要迟到了。”银生虽然不太甘心,也只能暂时忍着,他对俩人说:“下午一定要帮我把铁山揍服,我不会忘记你俩的。”
“没问题,你就放心吧。”俩人表态说,他俩一个叫郑福生,一个叫郑浩,都是沾亲带故的郑姓子弟。这俩人看铁山也不是那么的顺眼,何况现在二少爷发话了,咋能不帮呢?
下午放学,铁山去姥姥家取上旧麻袋,和姥姥说完再见后,便出了姥姥家的门。早上来时,他跑一会儿走一会儿的,间断了三、四次才到姥姥家,回去时他决心少间断,能够不停顿地跑回去。出了黄家湾,他就跑了起来,速度不快也不慢。他现在明白了自己的力气还小,还没有那么长的耐力,跑的太快就坚持不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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