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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裴峙松了口，又因为蔺宋文怕他仍旧会难受，所以晚上两个人是一块睡的。

裴峙先去洗澡。

他站在兜头淋下的热水中，认真打量着那张镜子里倒映出来的面孔，觉得这可能是他这辈子最难看的时候。

灯光自上而下地投下，将皮肤映衬成惨白。苍白的脸颊虽然在水汽的温暖下勉强染上两抹红晕，却被眉眼间一览无余的憔悴神色衬托得更为怪异。

裴峙有些恍神地与镜子里的自己对视，两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如出一辙的麻木。

他想他和蔺宋文真的该结束了。

在那个自己不知死活地摘下了这颗青涩橘子的地方，他和蔺宋文的合约会到期，他们之间这错谬的十年也终将要走到尽头。

很无聊的结局，甚至不能为自己讨要一点说法。

但就这样吧。

裴峙收回目光，垂下眼睛不再去看。

他实在是有点累了

蒸腾的热水将他身上所有的疲惫和寒意尽数驱赶，只留下痛哭过一场之后的疲惫和困顿。

他终于什么也不愿意去想了。

等到后面蔺宋文洗完澡出来，裴峙已经睡着了。

他蜷缩着身体，大半张脸都被软和的被子笼罩，只有那双被细密眼睫簇拥的眼睛暴露在温暖的灯光下，在眼下铺陈出一小片青色的阴影，弱化了他五官的俊美，在光晕的衬托下显出一种无辜的脆弱。

蔺宋文立在床边，静静地看了一会，然后他俯下身，抬手轻轻碰了碰裴峙在梦中仍旧紧紧皱着的眉心。

他把那点褶皱抚平了，然后有些出神地在心里想：他要对裴峙更好点。

毕竟虽然跟齐家联姻的事情只是一场披着婚姻外壳的合作，等到合作一结束，他便会立马宣布跟齐思言离婚。但不管怎么说，在这件事上终究是自己亏欠了裴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