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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成龙进门房一看,尤守和郝贤还在喝酒,以为是伙计进来,就说:“来吧,咱们再喝会儿,一醉解千愁。”马成龙说:“好啊,我正想喝酒呢!”两人一听声音不对,仔细一看,吓得魂都没了。马成龙说:“你们俩别害怕,说实话就饶你们不死。吴恩和邓天魁在哪屋?”郝贤说:“进了大门,在大厅上喝酒呢,还没睡。”马成龙听明白,手起刀落把两人也杀了。
他拿着大环宝刀进了二门,只见正北大厅灯烛辉煌,吴恩和邓天魁正在上房喝酒,马成龙摆开大环宝刀,就要捉拿吴恩。
第六十二回镇八方夜探邓家庄赛诸葛狭路刺群雄
马成龙往屋里一瞧,只见吴恩和邓天魁面对面坐着喝酒,旁边还站着十多个家丁。他二话不说,登上台阶来到门口,有家丁抬头看见他,喊道:“你是谁?别乱往屋里闯!”吴恩眼神好,仔细一瞧,认出是山东马马成龙,慌忙站起来说:“不好!邓天魁,我的对头来了!”邓天魁立刻起身,拔出龙泉剑就朝马成龙劈头砍去,马成龙举起大环金丝宝刀迎击。两人来到院子里交手,马成龙知道对方拿的是宝剑,怕自己的宝刀被砍坏;邓天魁也知道马成龙的是宝刀,担心自己的宝剑被削断,所以两人动手时都有些顾忌,不敢使全力。邓天魁吩咐手下:“敲锣召集庄兵,把他围住!”手下人敲响铜锣,喊杀声四起,四面八方的庄兵很快把马成龙围了个水泄不通,他只能挥舞着大环宝刀与邓天魁缠斗。
前院一乱,丫环打听清楚后回到后院,对邓芸娘说:“前面有个山东人跟庄主爷打架,特别勇猛。”白胜祖在旁边一听,就知道是马成龙来了,心里十分担心,想去前边帮忙,可此时还没拿到解药,只能坐在那里喝酒,心神不宁。邓芸娘说:“不用管前面的事,来的人很快就会被庄主抓住。”白胜祖说:“不行,来的是我的知己朋友,他要是死在这里,我也不想活了!”邓芸娘说:“没关系,派丫环去前边说,‘把这个人拿住带到后面来我瞧瞧’。”白胜祖赶紧说:“那就快派丫环去吧。”邓芸娘便让春兰、春梅两个丫环去前边查看。两个丫环到了前院一看,顿时吓得呆在原地——只见邓天魁和马成龙正打得不可开交,马成龙十分勇猛,邓天魁见状,掏出迷魂袋朝马成龙一甩,马成龙闻到一股异香,当场晕倒在地。邓天魁冷笑一声:“马成龙,没想到你也有今天!这是我们祖师爷的洪福!”说着举起龙泉剑就要砍向马成龙的脖颈,只听“噗哧”一声,鲜血四溅,倒下的却是邓天魁。
这是怎么回事呢?原来邓忠带着四个伙计看守顾焕章等人时,见邓芸娘把白胜祖带走,便和几个伙计一起喝酒闲聊。邓忠说:“咱们姑娘把姓白的带到她院子里去了,看这人有没有造化,要是应下这门亲事,他俩倒是郎才女貌。姑娘又有一身本领,咱们五个人明天准能得到五十两银子的赏钱。”有个叫刘成的伙计说:“邓头,你我都是苦命人啊!刚才那个姓白的本来是被擒住的人,却遇上这么好的机会。他要是能和咱们姑娘成亲,真是绝处逢生、遭难呈祥了。”五个人正说着,忽然从房上“嗖嗖”跳下来两个人,邓忠等五人吓了一跳,刚想问是谁,就见前面一人挥刀先把邓忠杀了,剩下四个伙计吓得想跑,却浑身发软,这两位英雄手起刀落,把他们也全杀了。接着两人到里间屋找到凉水,把顾焕章、王天宠、马梦太、高杰、姜鸿五个人灌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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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五人睁眼一看,眼前站着两位英雄:南边那位身高七尺多,细腰窄背,头戴蓝罩头帽,身穿蓝绸衣裤,脚蹬薄底靴子,面色微白,长眉朗目,鼻直口方,仪表不凡,精神十足;旁边这位黑脸膛,大脑袋,穿着青布褂靴,举止不俗。马梦太觉得这两人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时却想不起来,便上前施礼道:“多谢二位兄台前来相救,还未请教尊姓大名?”白脸膛的壮士说:“马老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咱们在河南汝宁府屯土坡见过一面,难道您忘了?”马梦太低头一想,恍然大悟:“尊兄莫非是姓侯?那位镇八方小陈平侯文就是您吧?”壮士回答:“正是在下。”马梦太又指着黑脸的壮士问:“这位就是乐九州赛存孝侯武吧?”二人答道:“没错,正是我兄弟二人。”马梦太问:“你们兄弟从哪里来?”侯文、侯武说:“我们兄弟自从在汝宁府承蒙马成龙大人恩典,放我们扶父母灵柩回穿云关,到家安葬完毕后,听说各处战乱四起,云南大部分地方都被天地会占据了。我们在云南府正东七十五里的侯家庄有个族兄叫侯荣,他在家办团练守护村庄,我们兄弟就寄居在那里,帮着兄长操练乡勇。兄长立志不降贼,我们听说穆将军带兵攻打云南,就打算去大营报信。昨天看到你们几位来到邓家庄,我们没露面,所以今晚才来救你们。”
马梦太等人听见前院锣声响亮,便和镇八方小陈平侯文、乐九州赛存孝侯武一起来到前院,正看见邓天魁用迷魂袋迷倒马成龙,侯文眼疾手快,掏出一支飞镖,猛地扎向邓天魁的后脑,只听“噗哧”一声,邓天魁脑浆迸裂,当场倒地身亡。众英雄纷纷跳下房,有人赶紧用凉水把马成龙救醒。马成龙从地上捡起自己的宝刀,又拿起邓天魁的龙泉剑递给顾焕章。顾焕章一看这把剑,寒光闪闪,冷气逼人,色泽如秋水,光芒似寒霜,心中十分高兴,说:“哎呀!马大兄弟,这把宝剑比我的太阿剑还好,尺寸更大,也能切玉断金、削铜剁铁,我得到这把剑,真是生平大幸!”侯文连忙说:“侯爷和马大人先别忙着看宝剑,咱们赶紧抓吴恩要紧!”顾焕章抬头往屋里一看,后窗户晃了一下,知道吴恩从后窗逃走了,众人进屋搜查,却没找到人。侯文说:“不可能全跑了,仔细找找,屋里肯定还有贼党。”大家四处搜查,侯文说:“把箱子柜子都打开看看,怕里面藏着人。”忽然听见一个箱子里说:“这里没人。”侯文说:“没人你说话!”伸手把人从箱子里揪出来,问道:“吴恩去哪里了?”那人连忙求饶:“好汉爷爷饶命!八路都会总吴恩从后窗跳墙跑了。”侯文说:“咱们快追!”众人跳出上房,翻墙而过,顺着大路追赶吴恩。
原来吴恩见邓天魁被打死,知道大事不好,从后窗跳墙后,就往大竹子山逃去,他心急如焚,脚步飞快,像游鱼脱网、困鸟出笼一样。心里想:“好险!大清营的能人太多了,我这次去大竹子山,先发文书到云南府昆明县五华山,请掌教的教主白练祖来,他会呼风唤雨、撒豆成兵、搬山挪海,精通五行变化,只要有他帮忙,我的大事就能成功。”他一边想一边往前走,提心吊胆地怕后面有人追。正走着,看见前面有一片树林,他刚走到树林里,东边树后突然跳出一个人,挥着木棍就朝他打来。
第六十三回回教正二擒吴恩隐善村群雄借宿
吴恩急急忙忙往前赶路,突然从后面冲上来一个人,挥起木棍就朝着他打来。吴恩眼神锐利,迅速往下一矮身子,那木棍就打空了。紧接着,吴恩一个翻身垛子腿,竟然把那人踹倒在地上。吴恩走上前去,解开那人腰中系着的带子,把他捆绑起来,问道:“好你个孽障!你到底是谁?”这个人连忙说道:“道爷啊,你就饶了我的命吧!我真是瞎了眼了。我姓李,名祥,就在前面的青石坡住着。从小我父亲就去世了,只剩下寡母一人,家里留下的一份家资,全被我挥霍一空了。我现在身无一技之长,肩膀不能挑担子,手上也提不动篮子,做大买卖没学过,做小买卖又不会吆喝。我有钱的时候,朋友们全都围在我身边,等到我没钱了,去找他们,一个个都躲着不见我。这就应了那句俗语:‘酒肉弟兄千个有,急难之时一个无。’今天早晨,我告诉我母亲说要去找朋友借钱,接连碰了三个主儿,都不肯借给我。无奈之下我才来到这里,想要劫个过路的人,没想到遇见道爷您,把我给拿住了。求您老人家格外施恩,饶了我吧!”吴恩拿出太阿剑,把绳扣给他挑开,说道:“按道理说应该杀了你,不过就饶了你这条性命,你走吧!”
吴恩担心后面有人追上来,不敢在这里久留,转身出了树林,朝着西南方向走去。
走了大约有二里地,看见前面有一个小小的村庄。在大道的东边有一所院子,看起来极其宽阔。院子里面有正房三间,东边还有两间厢房,看到正房屋中隐隐约约射出灯光。吴恩心里想:“今天本来就是多贪喝了几杯酒,现在看到道路崎岖不平,非常不容易行走。”他来到道旁的门首,想要在这里借宿一夜,一来是怕有人追上他,二来是想在这里歇歇脚,好继续赶路。于是上前敲了敲门,只听见里面有人答话:“哎呀,我的儿,你回来了?”出来把门打开,门首站着一个老道。里面的人说道:“这位道爷,深更半夜的叫门有什么事吗?”吴恩说:“太太行行好,我是行路走得太累了,想要在您这里借宿一夜,明天一早就走。”这位太太说:“我就只有一个儿子,现在也没在家。老道,你都这么大年纪了,就进来吧!”把老道让到东厢房,给了他一盏油灯。吴恩看了看这位老太太,有七十岁左右的年纪,五官长得十分慈善,便说道:“老太太,有没有水赏给我一点喝,我现在实在是太渴了。”老太太说:“我在锅里煮了一锅稀饭,给你盛碗米汤喝吧。”吴恩说:“无量佛!善哉!善哉!”老太太出去,没过多久就把米汤给送来了。老太太转身出去后,吴恩端起米汤刚要喝,就听见外面有人说:“到了,到了!”接着有人叫门说:“开门来!”只见老太太出去开门,一眼就看见她的儿子李祥被人捆着,后面还跟着几个人。吴恩在屋内听着,正是那个打杠子的李祥。再一听说话的声音,是胖马马成龙、瘦马马梦太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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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个人是从哪里来的呢?原来是因为追赶吴恩,走到树林里面的时候,镇八方小陈平侯文眼神好,看见那边树后蹲着一个人,手中拿着一条杠子。侯文说:“那边有贼!”大家一起过去,一脚把李祥踢了个跟头,按在那里就把他捆上了。李祥说:“众位好汉别捆我,我是好人!”众人问他,他就照着刚才告诉吴恩的那套话又说了一遍。众人走得也有些口干舌燥了,想着找个地方歇息歇息,马梦太就说:“你站起来,跟我走!你要是真在青石坡住着,确实有个母亲,我还要周济周济你。”
众人带着李祥一直往南走,大约走了二里多地,来到李祥的家门口。李祥叫门,他母亲从正房出来,把篱笆门打开,看见她儿子李祥被人捆着,便问:“众位爷们,为什么把他捆上啊?”马梦太说:“你儿子在树林里面打杠子,被我们抓住了。”李祥的母亲一听,说道:“众位老爷们,看在我这老身的面子上,就饶了他吧!”马梦太等人把李祥解开。李祥说:“众位老爷们来到小人的家里,就到里面坐坐吧!”镇八方小陈平侯文说:“咱们哥几个就在这里歇歇吧!”大家一同进了北上房东边的里间屋中,看到顺着前檐有炕,地下有一张八仙桌,桌上放着一盏油灯,一边有一个破杌凳儿,都用绳儿捆着,人往上一坐,“咯吱咯吱”直响。炕上有一领破芦席。众人进了屋中坐下,说道:“李祥,你给我们找点水喝。”李祥到了外面,把锅中烧的稀饭给大家端了过来。大家肚子饿了吃什么都香,再加上也渴了,就喝了些稀饭。天已经不早了,众人说道:“李祥,你过来!”侯文伸手掏出二十两纹银来,说道:“李祥,这里有纹银二十两,拿了去明天做个小买卖,千万要安分守己,养活你母亲。”侯武也掏出二十两纹银来,说道:“我再给你添上二十两,从今以后,再不许你做不合乎礼法、超越本分的事情!天也不早了,我们大家就在你这里借宿一夜,明天就回大清营。”李祥说:“我们这里也没有铺盖,你们几位老爷们就受点委屈吧!”这八个人只好和衣而卧。
李祥出来把门关上,回到自己屋中,看到那四十两纹银,心里就开始打算:“明天我做个小买卖,后天再找个媒人给我说个媳妇,我这个小日子就过起来了。”自言自语地把纹银放在被窝后头,才合眼睡着,就从睡梦中被惊醒了,喊道:“哎呀!我的纹银哪?”伸手一摸,还在那里放着。李祥心里惊悸不安,昏昏沉沉的,刚要睡着,就听见外面门响,李祥起来隔着窗户往外一看,只见有一个老道蹑手蹑脚地,正要拨门。吓得李祥张口结舌,战战兢兢,心中忐忑不安。
原来吴恩在东厢房屋中听见他们来了,吓得惊惶失色,暗自说道:“不好!大概今天我是身逢绝地了,恐怕要遭他们的毒手。现在有太阿剑在手中,即便他们等前来,我也要杀他一两个。到那时候我能走就走,不能走我就横剑自刎。”自己主意已定,就在东房里忍着。看到众人在里面吃饭喝茶,过了不大一会儿,听见众人都睡了,自己就拉着太阿剑慢慢出了东厢房,来到北上房东边房间的窗棂以外,听了听那八个人都睡着了。来到房门以外,把门撬开,慢慢进了外间屋中。把帘子一掀,正要迈步进到屋中刺杀这八位英雄,忽然间从外面打进一宗暗器,正打在吴恩的肩头之上,原来是一块如意石子。吴恩吓了一跳,往院中一跳,看见院中站定一位英雄,拿着一把明晃晃的钢刀,说道:“吴恩,你到这里来!大太爷这里正要拿你!”吴恩摆起太阿剑就朝着那位英雄的头上剁去。那位英雄“嗖”地一个箭步蹿开,在院中大声喊道:“你们几位别睡了!有刺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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