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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六回 牵羊担酒太守犒师 折将损兵逆贼请罪
话说南康府见合城绅士率同居民,杀牛牵马,担酒牵羊,预备出城劳师,南康府也就备了许多犒赏之物,即于次日约同参将赵德威、守备孙理文,率领绅士居民齐出城来,前往徐鸣皋营中犒赏三军,兼谢徐鸣皋等援救之力。当有差官报进营去,徐鸣皋便与一枝梅亲迎出来。南康府郭庆昌等众一见徐鸣皋、一枝梅二人亲迎出来,赶即下马迎上,拱手称谢道:“徐将军、慕容将军请了,敝城危在旦夕,幸蒙将军驰救,得以保全,合郡生灵,幸免涂炭。今者聊具不腆,率同合郡绅士,前来犒赏三军,并竭诚趋谢保救之德,尚求笑纳勿却为幸。”徐鸣皋、一枝梅二人一面谦让,一面向后面一望,只见扶老携幼,牵羊担酒,手执瓣香,欢呼笑道:“我等合城百姓,若非将军等亲领大兵前来,杀退逆贼,我等生灵不免涂炭了。现在合城生灵性命得以保全无恙,皆将军等所赐。兹特各竭微忱,聊具薄物,为将军寿,并兼犒劳工师。幸求将军俯念愚诚,赏赐收纳,转给各军,用慰劳苦于万一。”说罢,大家又齐跪下去,称谢不已。徐鸣皋、一枝梅便与百姓还礼已毕,即命各兵将所有犒劳之物全行收下,又再三答谢。南康府见收下犒赏礼物,即命众人回城。众百姓答应,随即欢呼而去。
徐鸣皋、一枝梅这才将南康府郭庆昌、参将赵德威、守备孙理文让进大帐,彼此又行了礼,然后分宾主坐下。南康府复又谢道:“某等久仰威名,如雷贯耳。当逆贼宸濠举兵之时,某即驰书于邻省告急,迟之又久,并未见有一兵一卒到来。某等正在忧虑,深恐此城不保,及闻王元帅已奉旨就近征讨,某等即私相喜道,以为宸濠虽据有南昌,究竟兵力不足,虽曾派令各贼将分往邻境各府州县攻取城池,某料他一闻王元帅有就近征讨之权,又兼诸位将军神勇,大兵所指,战无不克,他必然胆寒,不敢分兵外出。那里知道他已派令邺天庆前来攻取南康。某等见贼将临城,毫无计策,虽云兵来将当,其如兵力素薄,万难与之抗衡。所幸民心尚固,不得已而思其次,惟有‘守’之一字,尚可勉力而行。于是与合郡人民相约:闭关自守,以待救兵前来。不料邺天庆竭力攻打,相持已逾半月,而兵民登碑死守,劳瘁不堪。再逾十日,救兵不到,真有岌岌可危之势。正深忧虑,盼望弥殷,乃得将军驰救前来,某等已喜出望外。又复一战而胜,杀退贼兵,保我城池,伤彼兵卒,非将军神勇素著,智谋兼人,何能救斯民于水火之中,保此城有完全之绩?今者万民完聚,各保身家,合郡安然,斯城无恙,非特国家之幸,抑亦万姓生灵之福也。”徐鸣皋让道:“太守说那里话来!某等一介武夫,毫无知识,幸而战胜,杀退贼兵,此皆某等分内之事,敢蒙挂齿称道?而况此城保全,皆太守之策,参戎之力。设平日不能深得民心,一旦贼兵忽至,闭关自守,必致万姓居民争相迁徙。一经骚动,便疑草木皆兵,虽太守禁止之不逞,何能全力合作?是可知太守平时德政勿衰,入人已深,虽至兵临城下,犹能众志成城,处仓猝而不惊,临大难而不惧,非有贤太守,又何堪克保斯城么?某等真是佩服之至,钦仰之至。今者又蒙犒劳,虽皆出于万姓至诚,然某等何德何能,敢蒙厚贶!而又不敢有负良意,只好且代所部兵卒为之道谢了。”
郭庆昌又谦逊了一回。徐鸣皋、一枝梅当命差官将所有犒劳各物,悉数分派士卒,俾各兵咸沾德惠,并准其大饮三日。差官答应,当即前去,按名分赏已毕。是日合营便大吹大擂,欢呼畅饮起来。一连三日,皆是如此。果然营规齐肃,军令森严。三日之后,又皆肃静无哗,各守军令。徐鸣皋与一枝梅又亲往城中,参将赵德威、守备孙理文留在营中筵宴,是日尽欢而散。
次日,徐鸣皋也就将南康府郭庆昌谢步;南康府等也就大排筵宴,留徐鸣皋、一枝梅二人在署宴饮。到了第四日,徐鸣皋便传出令来,次日一齐技队,前往南昌。乃至拔队这日,南康府暨合郡官绅士庶,又亲送官军至十里之外,然后回城。徐鸣皋等督队星夜趱赶,往南昌进发。按下慢表。
且说邺天庆率领败残兵卒回至南昌,当即进入王府,先与宸濠请罪。定濠见他败得如此而回,便问明一切。邺天庆就将如何攻城,南康坚守太严,攻打不下,后来徐鸣皋如何带兵前去援救,如何对敌,如何张尔铣设策劫寨,如何误中诡计,张尔铣如何中变,如何将张尔铣刺死,前后细细说了一遍。宸濠闻言,也不免大怒道:“孤令你前去,原为你素来勇猛,必能不负孤意;乃竟不自审察,听信张尔铣之言,虽张尔铣死有余辜,尔又有何面目前来见我?”喝令推出斩首。当有军师李自然说道:“千岁且请息怒,臣有一言,求千岁容纳。邺天庆大败而回,本当斩首,然胜负乃兵家常事,不可因此一败,便丧一员猛将。而况邺天庆虽难辞咎,在臣看来情尚可原:若非张尔铣献计,陈如谋决策,邺天庆似不致大败如此。今张尔铣、陈如谋已死,亦复死不足惜。所幸王守仁大兵现尚未到,徐鸣皋、一枝梅见已将南康保救下来,必然即日拔队趱赶到此,以为王守仁之兵现已驰抵,他便好合兵一处,合力进攻,且臣料徐鸣皋等,必然间道前来。南康守城各官见徐鸣皋、一枝梅大获全胜,我兵大败而回,必料我等业已丧胆。且料王守仁已到此处,然兵力甚单,断不敢再分兵前往报复,南康必然毫无防备。臣却有一计,乘王守仁大兵未到,南康无备之时,急急再拨三千人马,仍使邺天庆倍道而驰,星夜从大路火速向南康进发,出其不意,攻其无备,克日袭取南康,将功赎罪。若再不能取胜,二罪并罚,按军法从事,罪不容诛。”
邺天庆跪在下面,听李自然这番话,当下磕头说道:“千岁若俯如李军师所请,再拨精锐三千,使臣星夜驰往袭取南康,若再不能取胜,占得该城,臣即提头来见,尚求千岁恩准。”宸濠见说,因道:“姑念军师苦苦说情,免汝初犯。今再付你三千精锐,趱赶前去。若再不将南康攻取,汝亦不必前来见孤,汝便自寻死地便了。”邺天庆见宸濠已允,当即叩头谢恩退出。随即挑选三千精锐,次日即带领所部,拔队起程,星夜复向南康进发。
邺天庆去后三日,即有探马报道:“王守仁亲统大兵十万,随带猛将多员,现已离南昌九十里了。”当有差官禀报进去,宸濠即命再去探听。不到半日,又有探马来报:“徐鸣皋、一枝梅分领精锐三千,由南康间道星夜趱赶到此,已离城八十里了。”差官又报进去。宸濠闻报,当与李自然道:“大兵临境,孤所有大将均尚未回,一至兵临城下,如何抵敌?”李自然道:“千岁勿忧,可就近差人一面飞往进贤,将雷大春调回,以拒敌军;一面差人飞调邺天庆,伤令暂缓进攻南康,即日改从间道星夜驰回,听候调用。”宸濠只得依允,当即差人飞马分头调往去讫。忽又有探马报道:“王守仁所统大兵,现已离城三十里下寨,请旨定夺。”欲知宸濠如何抵敌,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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