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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他只是机械地做账,但做着做着,那些数字渐渐变得有了意义。
那晚他抬起头,脑子里第一次冒出一个念头:
——原来这种东西,这么暴利。
一克顶十克,一袋抵一月,有时一批货少到放进一支烟盒里,值的钱却能买半套铜锣湾的楼。
这不是陈安第一次接触到“flower”。
他小时候就知道这玩意儿是什么。
城寨里从不缺这种东西,进货的、贩的、用的、烂在楼梯间的,全都有。
以前楼道里常有人睡在废弃沙发上,一动不动,嘴角冒着白沫。有一次他凌晨去倒垃圾,看见有个女人脸朝下趴着,一手还揪着自己的头发,像是临死前特别痛苦。
再靠近一点,他认出那是常在诊所门口晃的翠姐。
几年前他说过,他不碰这些。
那时他不过八岁,陈娟神志不清地坐在铁床上翻抽屉,妄图找到那个不存在的小纸包。
陈安站在门边,冷冷看着那场可悲的挣扎,心里泛着一种近乎本能的厌恶。
他甚至开口说了句:“我长大了也不会碰这些。”
现在他确实没碰。
每一步都干净、安静、没有血腥,甚至可以说得体体面面。
他是这个系统的一部分,一只看似温和、实际上最关键的手——产地、接货点、中转仓、清洗账目,再从某个深夜的后巷流到街头,落在那些人身上。
曾经有一晚,他搭阿光的车去元朗的仓口。
仓门大开,几个赤膊工人正在搬货。货卸得极快,车再开走时,他看见路边坐着两个瘦得脱相的男人,衣领塌着,眼神发直。
让陈安想到城寨里那些人。
他们都是“买家”,用一生换一口高的可怜虫。
而现在,他是站在“卖家”的一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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