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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园?内敬坊?我家女郎养在深闺,怎么就选入梨园了?”
所谓的梨园,是太常寺辖下的乐舞机构,除了内敬坊,还有吹鼓署和太乐署。说得好听是朝廷正经的衙门,说得难听,就是寻常百姓口中的戏班子。
辜祈年是商贾出身,战乱之前质库开到了襄阳郡,也算见过世面。前朝的梨园,到了将要亡国的时候,败落得不成样子,几乎成了皇帝消遣的玩物。尤其是内敬坊,里头女子按才貌分为四等,不管是第一等的前头人,还是第四等的杂妇,进去了就不能再回家了。有流落出去的,也是被分赏给了王侯将相,运气好的做妾侍,运气不好的被抛弃,混迹在秦楼楚馆,靠卖艺为生。
所以听见这个消息,辜家的天都塌了。辜夫人没了主张,惊慌失措地拽着丈夫,直问怎么办。
好在辜家在城里也算有些脸面,衙役还愿意和他们说上几句话,掖着手道:“这是朝廷下发的政令,我等也是奉命行事。大梁才立国,祭祀庆典都用得上乐舞,正是缺人的当口,自然要从民间选取。这回采选的是乐工,下次再来,就是选宫人了,比起伺候人吃喝拉撒的差事,乐工可强多了。”
辜祈年忙道:“闺阁里的孩子,恐怕不能胜任乐工的差事。”
衙役说:“选的就是闺阁里的女郎。城内富户小吏之家教养得好,琴棋书画多少都会一些,乐器上手起来也容易。”
看来教得好,反而惹祸了。
你要说孩子什么都不会,那构不成理由,最低等的杂妇也缺人。辜祈年只得另想办法,拽过衙役打商量:“城里不是正加固城防吗,从盘门到古赤门这一线的官费,由我辜家承担了。求通守为我斡旋斡旋,看能不能以钱抵人,把我小女的名字从册子上划去?”
这话正好被奉使听见,他闻言一笑,“现如今不缺钱,只缺人,员外就算把家底掏空,也于事无补。除非有人能顶了这名额,政令规定一家出一个,员外要是舍不得这位女郎,换另一位家眷也可以,年纪不过二十就成。”
这么一来,让辜祈年夫妇进退两难了。
得知了消息的家里人都赶过来,大郎是父亲得力的帮手,上前赔了笑脸道:“奉使办差辛苦,听说明早就要启程?我这里给奉使预备一辆大车,回去的路上也免于骑马劳顿。”
当然舒适是最浅显的表示,换辆大车,里面必定装满孝敬。
本以为能让对方动容,可惜都是自己一厢情愿。
奉使正起了脸色,对辜祈年道:“员外不必费心了,新朝初建,朝野上下这时候法度最是严明,说句实话,就算员外有这个心,下官也没这个胆。我来了有阵子了,后头还有几家要传令,实在耽搁不起,就请尽快收拾妥当,不要为难下官了。”
这么说来,是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吗?
辜夫人哀声央告:“求求奉使了,通融通融吧。这些年战火纷飞,好不容易才过上太平的日子,怎么忍心骨肉分离啊!”
奉使话都说尽了,脸上浮起了厌烦的神色,“入梨园是为新朝效力,下官适才说了,夫人要是实在舍不得这位,另选别的女郎也使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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