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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斟酌道:“郡王思虑过重,心中郁结已久,又逢风寒趁虚而入……”
段临舟闻言怔了怔,看着穆裴轩,除却他刚到丰州时,穆裴轩情绪外泄过一回,无论是平叛也好,还是回到瑞州操办穆裴之的葬礼,他都是一派冷静,事事做来有条不紊,就连段临舟都忘了穆裴轩不过是一个尚未弱冠的少年。
在这短短的数月里,穆裴轩失去了至亲兄长,兄弟,又临危受命担起了平叛重担,从未有一刻松懈,就连崩溃至极的悲痛都不过给了自己短暂的一夜。直到穆裴之下葬,穆裴轩才能松上一口气,可这人就如琴弦,绷得太紧,乍一松又怎会不病上一回?
段临舟懊恼地揉了揉眉心,穆裴轩这病分明早有迹象,是他疏忽了。
自段临舟到丰州,就发觉穆裴轩黏人了许多,夜里睡觉总是要抱着他。他事情多,有时回来得迟了,穆裴轩不睡,就一边处理公务一边等他。段临舟偶尔起夜,回来时就见穆裴轩竟也醒了,他问过两回,穆裴轩以起夜抑或是凑巧醒了含糊过去。
大夫抓了药,段临舟亲自给穆裴轩喂了药,又衣不解带地守了他半宿,直到天将明时,穆裴轩的发热才退了下去。
穆裴轩昏昏沉沉的,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他回到了年幼时,他骑在父亲的肩头穿梭在军营里。他父亲稳稳当当地托着他,幼时顽劣,他还将父亲当马骑,甩着手大声叫着驾驾驾,父亲气笑了,掴他屁股,说,抓好了,不然摔你个屁股开花。
穆裴轩不听,晃荡着两条腿,突然,他看到了远处站着的穆裴之。
梦中的穆裴之还是少年模样,远远地看着他们,穆裴轩从未如此清晰地看到他眼中的艳羡和怅然。
穆裴轩叫停了父亲,从他身上爬下来,朝着穆裴之就跑了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叫了声大哥。
穆裴之愣了下,有几分无措和窘迫,望着老侯爷,轻轻叫了声父亲,又叫穆裴轩,阿轩。
穆裴轩说,大哥也要骑大马吗?
穆裴之睁大了眼睛,忙摆手道,不想,不想……
老侯爷意外地看着这两个孩子的亲近,听见这话,提拎起了穆裴轩的后衣领,说,你当你大哥是你吗?皮猴子。
穆裴轩嗷嗷叫,扑腾着手脚,将穆裴之逗笑了,一边叫着父亲一边将穆裴轩从他父亲手中解救了下来,是穆裴轩幼时从不曾见过的和睦。倏然场景一换,却又是他和徐英几人百无聊赖地坐在书院的校场里,黎越正在练着射箭,他天赋不如徐英,徐英练半个时辰,黎越能练上两个时辰也不叫上一声累。
他们笑闹着打断黎越练箭,黎越口中道再有半个月书院就要考试了云云,徐英嗯嗯嗯地应着,一边说瑞州新开的那家煨香楼又出了新菜,他好不容易才订的天字雅间,再不去就吃不上了。
黎越无可奈何,抬手掐徐英肚子,说,还念叨着吃,等你吃成了圆墩墩,就追不上垣哥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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