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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典史忽然瘫坐在地,官帽滚到马文才脚边,露出头顶的白发——比半月前查案时白了大半。他盯着地上的旱烟袋,铜锅上的獬豸角断口正对着密信的火漆印,像极了父亲临终前攥着的那半块火漆罐:“齿轮计划……齿轮计划本该是荣耀……怎么就成了……”
“成了你们谋财害命的幌子!”老王的铁链“哗啦”甩在王典史脚边,“先帝若知你们拿他的计划炼毒试人,怕得从皇陵里爬出来撕了这标记!”他忽然从袖中掏出个油纸包,展开来竟是截焦黑的齿轮纹旗角——正是从丹室火场里抢出的,“当年神机营纵火毁档,却留了这半块旗角,如今倒成了锁你们的铁证。”
大堂外忽然响起梆子声,午时三刻。马文才后颈的银钉被衙役拔出,“当啷”掉在青砖上,钉尖凝着的血珠滚向王典史的旱烟袋,与铜锅上的火星碰在一起,腾起缕细烟——像两个凶犯的魂,终于在这刻,被天理的火,灼出了原形。
“判吧,大人。”张小帅将齿轮旗角、密信、袖口布料一并推向前,“齿轮纹锁得住他们的贪心,锁不住死人的冤;獬豸角断得了标记,断不了天理的线。”
应天府尹提起朱笔,笔尖悬在结案文书上方,却迟迟未落——他看见密信上火漆印的獬豸角缺痕,正对着“王典史”三字的“典”字,像个永远填不满的缺口,正如那些死在乱葬岗的试药人,眼里没合上的恨。
“依《大明律》,”他终于落笔,朱红墨迹浸透纸页,“王典史滥用职权、教唆杀人,革职抄家,斩立决;马文才弑亲炼毒、毁尸灭迹,凌迟处死……”话未说完,王典史忽然抓起旱烟袋砸向堂柱,铜锅上的獬豸角断口撞得粉碎,混着烟丝散落在“齿轮计划”的牛皮卷上——曾经象征权势的标记,此刻成了死刑的判词。
衙役押着犯人走出大堂时,马文才忽然回头,盯着供桌上的齿轮旗角:“我爹说……獬豸角断了,世道就歪了……可如今角断了,世道怎么还能正过来?”
“因为断角的獬豸,眼里还淌着活人的血、死人的泪。”张小帅摸着腰间的獬豸玉佩,那是妹妹临终前塞给他的,玉角完好无损,“你们用齿轮纹锁魂,我们就用这未断的角,给冤魂开一扇见光的门。”
老王吧嗒着烟袋,烟锅子戳向地上的齿轮碎渣:“瞧瞧,这齿轮转了二十年,终究是把自己转进了死胡同。当年他们踩着死人往高处爬,如今就得跪着把欠下的血,一滴一滴还回来。”
窗外,午钟长鸣。齿轮旗角被风掀起,掠过提刑司匾额上的“明镜高悬”四字,碎成几片——其中一片沾着马老爷子的血,轻轻落在张小帅脚边,与他腰间的獬豸玉佩相映,像个终于合上的伤口。而王典史袖口的齿轮纹,此刻已被衙役扯烂,银线散落在青砖上,像根根绷断的弦,再也弹不出半句谎言。
这一回,不是齿轮计划的延续,是天理的齿轮,终于碾过了所有藏在标记后的罪,让每个被血染红的齿牙,都在正午的阳光里,显露出最狰狞,也最该有的模样。
第三十二章:轿底惊骸
午时的阳光像把滚烫的刀,劈在提刑司大堂的青石板上。应天府尹的惊堂木“啪”地震碎案上茶盏,沸水混着碎瓷溅在王典史脚边,惊得他官靴上的齿轮纹绣线抖成筛糠——当衙役们掀翻他的八抬官轿时,轿厢底板“吱呀”裂开道缝,滚落的不仅是沾着金粉的镇魂散药包,还有半枚嵌着碎发的獬豸角银饰。
“先帝若知你们拿活人试药!”应天府尹的胡须抖得像风中的芦苇,指尖戳着轿底暗格渗出的黑渍,“这轿板夹层里的血锈,怕比你官服上的齿轮纹还多三层!”他忽然蹲下,指甲抠出块黏着布料的人骨——正是乱葬岗试药人骸骨上missing的指节,“马文才用‘瑞丧司’布裹尸,你倒好,拿官轿当运尸车!”
王典史的旱烟袋第三次掉在地上,烟丝混着轿底漏出的丹砂滚成暗红的团。他盯着那半枚獬豸角银饰,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塞进他手里的话:“典儿,轿底暗格藏着神机营的老本......”原以为是金银,却不想是二十年攒下的试药人骨,每根指节上都刻着细小的齿轮纹,像道永远洗不净的罪印。
“大人明鉴!”他忽然扑向轿底暗格,却被衙役用水火棍按住,官服袖口的齿轮纹被扯破,露出腕间新添的抓痕——正是昨夜转移骸骨时,被试药人尸身指甲抓的,“这轿是先帝亲赐的!当年神机营......”
“先帝亲赐的轿,是让你装百姓的冤魂?”张小帅掀起轿帘,内侧绣着的丹鹤纹间,暗线勾勒的齿轮与獬豸角重叠图案,正和丹室墙上的涂鸦一模一样,“您瞧这轿顶金箔,刮下来能凑够‘圣颜丹’的十味药引——其中‘獬豸血’那味,怕就是从马文才们的亲眷身上刮的吧?”
马文才跪在一旁,后颈的血渍浸透了孝服,看见人骨指节忽然发出破锣般的干呕:“这指节......是张念安的!她右手无名指戴过银戒,指节内侧有颗红痣......”他忽然想起那个黄昏,张念安抱着药包走进马府,发间别着的野菊沾着夕阳,却不想转眼就成了轿底暗格里的一根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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轿底暗格被彻底撬开的刹那,腐臭混着丹砂味涌出来——七具用“瑞丧司”布裹着的骸骨层层叠叠,每具胸前都别着刻有齿轮纹的木牌,最上头那具白骨的指缝里,还攥着半片褪色的红帕子——正是张小帅妹妹临终前攥着的那半块,绣着的半朵花此刻沾着轿底的血锈,像朵永远开不败的冤。
“七具骸骨,对应七颗镇魂散毒丸。”老王的烟袋锅子敲着木牌上的齿轮纹,火星溅在骸骨的牙床上——那里还嵌着未化的金粉,“王扒皮,您说这轿底的‘老本’,是先帝赐的,还是你爹从乱葬岗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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