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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堂门前的冷气,灌得李十三喉咙发甜。脑子晕的像灌了半斤烧刀子,风刮在脸上像刀刮骨头上的冻油。刚才那祠堂门口,冰玉蝎子炸尾巴,差点要了他半条命,左肩上那一道口子,深得能瞧见白森森的骨头茬子,寒气顺着伤口死命往里头钻,整条胳膊就跟不是自己的了。家主要看祠堂,那眼神儿,刀子似的,看得李十三皮都紧了三寸。也没瞧他肩上的伤,就俩字儿:
“滚。”
不是让他滚,是让那个装冻挺尸的老卒“老张”滚。
俩执法堂的愣子架起李十三,闷头往外头拖。祠堂的风雪往领口里倒灌,李十三缩着脖子,嘴里嘶嘶抽着凉气。脚镣拖着雪地,刮拉拉响,又沉又冰。
他没闹明白,家主的“滚”字,到底是对着那个使了玄冰针的“老张”,还是对着他这个刚被捅了个透心凉的“滚刀肉”。只觉得浑身没一块好皮,冷气浸透了的骨头缝都在抖。
他被一路拖死狗似的提溜着,七拐八绕。越走路越偏,风里头的雪渣子带着股生铁锈味儿。绕过一道黑黢黢、结了冰溜子的小林子,前面豁然开朗。
是后山。又是后山。
还是那口潭,鬼见愁。寒气凝成了厚实的白雾,罩着墨绿色的冰面子。潭边那几块给地火炸翻过的大黑石头,像被啃了几口的糙窝头,硬邦邦冻在冰里。风声在峡谷里打着旋儿地嚎,冰凌子从两边陡壁上噼里啪啦往下掉,砸在潭面的厚冰上,碎成一片冰星星。
他像只破口袋,被人掼在潭边冻得死硬的烂泥地上。肩膀砸在冰面上,痛得他眼前一黑,差点背过气去。嘴里压了半天的血沫子“噗”地喷出来,在雪壳子上烫出几个黑红的小坑,瞬间就冻成了冰坨子。
“给老子看好了!跑了抽你的筋!”一个执法堂汉子指着李十三,恶狠狠地剜了另一个同伴一眼,“盯死!”
“操!”另一个骂骂咧咧地吐了口唾沫,唾沫星子刚离嘴就冻成了硬粒,“跑他姥姥个腿儿!就剩一口气!盯耗子呢!冻都冻挺了!”他裹了裹冰凉的甲胄,骂骂咧咧地走开几步,在块大石头背风的死角缩着蹲下了,从怀里掏个窝窝头啃,看都不再看滩边冻得直抽抽的李十三一眼。
真他妈冷。
肚子饿得前心贴后背,跟冰面冻住了一样,咕噜噜响了两下,跟潭底兽吼似的。肩膀上的伤带着冰碴子,一抽一抽地疼,痛劲盖过了半边身子的麻木。李十三哆嗦着,没受伤的右手撑着冻土,一点一点,把自己蹭到旁边那块黑黢黢的大石头边儿上。石头也冰得烙人,但好歹能挡点风。
他咬着牙,右手哆嗦着伸进怀里摸。硬邦邦的,半个冰疙瘩似的冻馒头扣出来。
“唉……别糟践喽……”丹田里,阿鼎蔫了吧唧的声音响起,鼎身都没力气震了,“省点灵力吧……就这点东西……”
李十三没搭理它,把那硬得像铁坨的冻馒头凑到嘴边,拿牙一点点刮着啃。冷气钻牙花子,剌得腮帮子痛。馒头渣刮下来,混着口水咽下去,喉咙眼也冰得发疼。
冰火漩涡慢得跟拉不开的破磨盘,几丝稀薄的灵气艰难地裹着从冻馒头里压榨出的一点渣滓火气,暖着心窝子,续着丹田火种不灭。新铸的寒魄玄晶倒是老实,窝在冰火漩涡水行那边儿,像个乖巧的娃娃,只透出一丝清凉,镇着左肩不断侵体的寒气。但这点凉意,挡不住那透骨的严寒。
就在李十三啃掉半拉冰馒头,感觉丹田里终于攒出米粒大点热量的时候,潭面上那厚厚的墨绿色冰层,猛地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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