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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气如同万载玄冰的怨灵,在李家祖庙墨玉地砖缝隙里翻涌。那些跪地的脊背冻得青紫,埋头的姿态凝固成一片无声的石雕。主座阴影里的紫檀圈椅如同冻透的棺椁,椅上蜷缩的身影仿佛失去了最后一点热气,唯有搭在冰冷扶手边缘的枯指,还维持着垂死僵木的姿态。
李寒锋的脚掌压在墨玉地砖上,那枚刚刚砸碎的墨绿冰烛泪残渣被靴底碾得更碎,发出细微的破裂声。他纹丝不动,脸上那张铁皮似的青白面具连一丝抖动也无。右手拢在宽大的玄青蟒纹袖内,袖口边沿细微地一颤。
呼——
一股无形的劲气自他袍袖下溢出,阴柔却沉雄,混着冻裂神魂的冰煞气息,如同寒潮卷席。跪伏于地的李驼子那瑟瑟发抖的脊背骤然一沉!瘦骨伶仃的脖颈猛地绷直,喉管里挤出半声如同被扼断喉骨的“呃——”!
他干瘪蜡黄的头颅竟被这股看不见的力量狠狠按向冻如坚铁的黑玉地面!
咚!!!
额骨砸在墨玉上的沉闷钝响清晰得如同擂在每个人心坎上!浓稠腥臭的黑红血污混着冰碴子,瞬间在那张黄脸上爆开,糊了冰面一片。
伏跪的人群像是被无形的寒针猛扎!集体痉挛般狠狠一颤!头埋得更低,喉咙深处只剩下倒抽冷气的、压制不住的呜咽。
李寒锋的眼神漠然扫过那片淋漓冻污的血冰和瘫死的身影,如同扫过枯树上掉落的死虫。墨绿冰渊般的眼珠转动,精准地落在僵硬如死的李驼子身侧,那个伏在地上剧烈筛抖的、穿着执事服饰的中年男人身上。男人的后脖颈渗出的冷汗已经在冻硬的地面薄冰上形成了细小的白霜圈。
冰寒的声音如同锋利的冰片刮过耳膜:“李执事,传令玄冰黑煞卫。”
“搜山!”
“人!或尸!带冰魄玄晶回来!”
被点到的那名伏在地上的中年执事猛地一个激灵,几乎要瘫软下去,却死死撑着地面,手指扣着地砖冰冷的缝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字眼:“……谨……谨遵……代家主令!”喉咙里滚出半口被硬压住的腥甜唾沫,手脚并用地向后挪爬,沾血的冰碴子在身后拖出数道蜿蜒扭曲的暗红冰痕。
墨绿阴云堆压在断魂崖上空,风刮过冰棱的呜咽像是无数冻魂在哭。残雪裹着冰粒子狠狠抽打着嶙峋的崖壁,刮得那些墨蓝深绿的冻泥冰棱簌簌作响,冰屑如同无数被惊起的寒蛾,在昏蒙的光线下乱舞。
崖壁东侧一片半埋于冻泥冰碴之下、早被塌方碎石掩盖了大半的幽深矿道裂缝口。厚厚的雪层覆盖其上,几块巨大的冻石如同冻毙的恶兽伏尸,挡死了大半入口。只有石缝顶上半垮塌的厚冰层下方,一丝微弱到几乎被风雪彻底湮灭的混沌气息,如同蛰伏冬眠的最微弱的心跳,在冰层包裹的深处时隐时现。
矿道深处。
冰!比外面更加纯粹的寒气。矿壁挂满墨蓝晶簇,如同冻结了亿万只毒蜘蛛的眼珠,散发着幽冷深邃的光。空气凝滞得如同冻脂,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无数细碎冰针,戳刺着肺腑,抽吸中带着冰屑刮擦喉咙的血腥微痛。
李十三靠在一小堆塌落的、裹着厚厚冻泥的矿渣上,半边身子几乎被墨绿的碎冰碴掩埋。后背紧贴着冰冷坚硬的岩壁,每一次胸膛的微弱起伏都引起肋骨深处剧烈的钝痛。那张糊满污血冰壳的脸上,勉强扒开的两条眼缝肿得像裂开的石榴皮,浑浊的眼珠在昏暗中茫然地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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