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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超自问是没能力把这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的,他看着小皇帝每天心急火燎又束手无策的模样,忽然想起了武后。
不管如何掐死亲女、毒杀二子,也不管她如何处心积虑篡位夺权。这偌大帝国的运转和繁复冗杂的事务,曾经是压在她一人肩上的。
他那强悍的、冷酷的、手段狠毒杀人如麻的母亲,是如何治国的呢?
“陛下召集辅政宰相,想昭告天下令你出征,五万大军平不了安东就是死罪,被戴相拖着病体死活劝住了。”张文瓘长叹一口气,道:“我与郝相、来相几位从旁劝阻,都挨了好大一顿数落……”
单超两根手指拈着青玉茶杯,轻轻放在桌沿上,唏嘘道:“连累几位相公了。”
“将军言重,也实在是为安东战局考虑。试想,若不能一战决定胜负,何必平白葬送五万人性命?都是我大唐的子民呐!”
单超肃然起身,深深躬身做了个长揖:“张公一心只为天下家国,单某钦佩至极。”
张文瓘慌忙起身来扶:“不可行此大礼,万万不可!”
自从知道眼前这位是正儿八经的皇子之后,几位宰相对单超的态度都暧昧了很多。尤其现在小皇帝一心扶植他自己的外戚,对几位重臣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宰相集团便与单超同仇敌忾,渐渐形成了天然的联盟。
“韦玄贞纵奴强占寺庙田地,被僧人告到御前,陛下却说:‘韦卿贵为国丈,怎么连区区几亩田地都不能有,哪来的道理?’于是御笔亲批了韦玄贞五百亩上好的水浇地。”张文瓘仰天长叹一声,几乎连苦笑都笑不出了:“当年先帝赏赐戴相,不过也才二十亩而已,韦玄贞何德何能,竟能压过他二十五倍?!”
单超叹息摇头。
“如今大小国事,竟事事都问韦玄贞,处置常有轻重失妥之处。但我等老臣只要稍提,陛下便十分不耐烦,好似我等故意进谗言挑拨似的……”
张文瓘自嘲地连连摇头,单超温言劝道:“几位相公老成谋国,单某自是心知肚明。奈何陛下年幼,偶尔听不进去,也是没办法的事。”
“北方旱灾,南方洪涝,民生、财库、前线兵马,哪耗得起这个时间呐!”张文瓘痛心疾首,却是一个字都说不下去了。
单超像这段时间以来经常做的那样,好言安慰了老宰相半晌,又商量些朝廷琐事,拉拢好彼此的关系,便起身告辞了。张文瓘不敢怠慢,亲自送出府门,目送着单超的车驾渐渐远去。
虽然权势地位都已今非昔比,但他的仆从车马都非常低调,也并不穿行人流密集的大街,特意绕远了从比较偏僻些的街道走,想是为了避免妨碍集市和行人。
张文瓘怔怔立了半晌,心底忽然想起前几日戴相私下对自己说的话:如果先皇临终诏立的不是周王,而是这一位,眼下会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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