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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东宫非陛下亲出,这种事情就显得微妙起来。
没有最亲近的血脉关联,终究是多一层忌惮,圣上本身也是宫变夺权,杀了弟媳与侄子才能重新有机会坐在这个位置上,对军队调度看得极严,太子有在军中树威的意图本是无可厚非的,但端看皇帝怎样看待,若是对东宫真心宠爱,当然会同意,然而圣上或许是多了心,不肯将这件极容易的事交给东宫去做。
英国公府温家因为温皇后的缘故,变成了《氏族志》中除了皇室李姓之外的第一等姓氏,满门朱紫,富贵已极,因此英国公也愿意常常装装糊涂,倒不像曾祖父和祖父那样一心进谏,只要不涉及到温家,这种皇家父子之间的勾心斗角关他甚事?
但圣上显然不是这样想的,他批了几份奏疏,忽然想起来和这个伴读说说家常:“茂郎,朕记得令千金今年已经是二八年华,好像还未许人?”
英国公应付完了皇帝正想着走一会儿神,被圣上突如起来的问话又拽回了思绪。
皇帝这种职业带来的绝对权力,使君王们常常头脑一热,在几句话之间就给人定了终身的姻缘,虽然圣上今日并没有饮酒,但谁也不知道他能说出来什么。
英国公在脑中飞速过了一遍长安城内与自家女儿门当户对又年纪相仿的郎君,忽然瞥见那奏疏的一角,立刻严肃了神色:“陛下,臣家两女,幼女方满十岁,长女虽未定亲,却也称您一声表叔,到底是隔着辈分的,若是入宫服侍您,恐怕有些不妥。”
圣上突然开口,固然存了试探结亲的心思,但被英国公这样一说,险些将一口茶汤喷到了奏疏上,元韶在一边想笑也不敢笑,急忙上前接过了皇帝手中的茶盏退到一边去。
“你这个不正经的,女儿的姻缘怎好拿来玩笑!”
圣上想寻绢帕掩住呛咳的模样,手下意识地要去拿丝帕又生生停住,虚握成拳掩在唇前,“朕是想着顺圣皇后贤惠温良,温家的姑娘自然也是肖似皇后,而令爱的年纪与太子倒是相宜,要是茂郎有心,朕也愿与你结为姻亲。”
其实仔细想一想,他向英宗贵妃说起要叫当年那个小姑娘做三郎的妻子,但宫外却没什么人见过苏四娘子,他要从中做些什么事也是轻而易举,只是这样实在是有些对不住三郎,她更不会愿意,显得自己手段太过卑劣。
皇帝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那意外的亲热也不过是半日的光景,竟还会生出想再将这份荒唐延续下去的念头,有些事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有苗头,越矩这种事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圣上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不会愿意委屈自己的心意,也只能在别的事情上多赐予三郎一些殊荣。
英国公府已经出过一位皇后了,那便不妨再出一位,要茂郎的女儿做太子妃乃至皇后,不算是辱没了温氏,太子更是平白得了一门好亲事,可谓是皆大欢喜。
而苏家本就擅长在内宫下力气,他家的女儿到底是做皇妃还是做太子妃其实他们也不甚在意。莫说是太子妃,就算是挑中的皇后在未册封前的一刻也不敢确定皇帝会不会换了心意。圣上要是为太子结一门更高的亲事,太子和苏氏也只能顺从。
温钧琰在宫中伴读的时候就是个滑头,入朝当官之后才勉强正经些,但私底下也常常语出惊人,与自己插科打诨一番。
英国公心下松了一口气,不是圣上自己起意那还好办些,依照他与圣上的交情,婉拒了和太子的婚事也不算什么大事,甚至还能撇清国公府与太子私交过密的嫌疑。
他换上了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臣不也是见您心有怏怏,想着博您一笑么,我家那个顽劣不成器,怎好同姑祖母相比,臣的内人叫她做女红静静心,她便喊着头疼,就爱鼓捣些别出心裁的东西。臣的府第都快容不得她了。”
温钧琰现在有些看不清皇帝的心意,圣上要是叫东宫娶了他家的女儿,那得到的助力要比东宫去辽东历练多上许多,只是英宗贵妃那里还养着一位未曾明旨册封的准太子妃,才过了一年多,难道皇帝这时候忽然又嫌弃人的门第,还想着悔婚不成?
英国公虽然语气中微有抱怨,但也不乏疼爱,圣上也忍俊不禁,这大概就是家中娇生惯养和处境艰难的区别,英国公府的嫡女身份尊崇,家里面也愿意依顺着她自由生长,将来再替她寻一个好人家,但那个人却是被家族寄予厚望,捆束在层层规矩之下的可怜女子。
茂郎的女儿只是要叫自己一声表叔,但那个人,将来却要随着三郎唤自己为君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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