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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看的话,不敬神的未免就太多了,”阿加佩回道,“应该也不差我一个人吧。”
“那倒确实是。”
此后的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阿加佩不光心无旁骛地经营着种植园,他还着手开始编写一本详细介绍了香料种植技术的教学书籍。他重新招收学生,将自己的园艺经验言传身教给这些人,有了前车之鉴,学徒的筛选标准中多了一条:禁止黑发黑眼的人参报。
舍曼·斯科特依旧在逃,谁也不知道他躲到了哪儿,或者是已经回到了摩鹿加。王宫里仅剩的斯科特人也始终闭门不出,黑鸦消失得太久,以致到了将要入冬的十月份,人群中已经开始流传一个政治性谣言,那就是葡萄牙大使,曼努埃尔的宠臣,已经死在了西班牙的宫廷里,只是为了不引发两国间的矛盾,破坏来之不易的和谐关系,他的死讯才瞒得紧紧的。
实际上,这几个月的时间里,杰拉德除了养伤,就是在思考。
不得不说,他的运气又一次拯救了他。杰拉德身受重伤,失血过多,但阿加佩在极尽愤怒中射出的四箭并未打中他的要害,临近冬天,气候不似夏日炎热,更加有助于伤势的恢复。
即便如此,他不是没有过万念俱灰的时刻,不是没有过想要自我了断的时刻。
一想起阿加佩的泪水,想到他吐出“你的忏悔,你的感激,你的爱,统统一文不值”时的决绝模样。他说了两声再见,一声对着杰拉德·斯科特,一声对着黑鸦……他这就是要完完全全地走出他的生活,永不回头,永不复还了。
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继续坚持下去,再进行着自己的复仇,又还有什么意思?
时移世易,杰拉德人生中的至高目标已经改换,“阿加佩”这个名字,就像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压倒性地取代了他全部的欲求。珍·斯科特的身影正在远去,背叛的血海深仇,对摩鹿加的执念,也尽皆淡化到了可以容忍,可以忽略的程度。
先前的杰拉德为报仇而活,仇恨构成了他的血肉、骨骼,支撑着他在这个世界上攀爬前进。而此时此刻的的杰拉德,已经深深领会到了一种比仇恨更强大的力量,这股力量打碎了他的灵魂,又将他塑造成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人,崭新的人。
换言之,脱胎换骨的杰拉德·斯科特是不会将复仇视作生命重心的,他只服从于阿加佩的意志。从表面上看,他还是以前那个杰拉德,冷血无情,凶残成性,犹如行走在人间的,具象化的可怖风暴,但在灵魂上啊,在灵魂上,他却是一株菟丝子,苦苦地缠绕在阿加佩纯白无瑕的灵魂上,拼命想从中吮吸到一丝温柔,一丝垂怜。
尽管这株菟丝子的本性残忍,毒辣,使旁人望风而逃,可它仍然是寄生性的植物,不依靠,就不得活。
最终,自寻短见的消沉精神,还是被另一种贪婪的意志打败了。
本性难改,杰拉德·斯科特更是如此。这个人欲壑难填,贪得无厌,倘若得不到阿加佩的原谅,看不到哪怕最微弱的,可以重新开始的曙光,他就算是死,也不能甘心,无法瞑目。
对此,杰拉德强打精神,做着万全的筹划,他绝不能让阿加佩一去不回头地离开他的生活,与其这样,还不如激起他的愤怒,憎恶,哪怕是负面情绪,也比一刀两断强上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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