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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失踪的第五年,我们搬了家,你妈妈很不愿意。因为她说过去的房子里有你的回忆,但她整天沉浸在那种情绪里,医生说对她恢复不利,搬来这里对她的病情好一些。”陆问景说。
在火车上,骆海听陆问景说了,妈妈有抑郁症,曾经自杀过好几次。她因失去孩子而抑郁,又因自己没能保护孩子而陷入自责。
直到站在家门口的这一刻,骆海突然有些慌张,他该如何面对这个曾因为他而自杀过的母亲?多年来的成长经历让骆海具有超出同龄人的成熟,因此这一路面对陆问景,他的亲生父亲,他表现的出奇冷静。现在却害怕他的反应会让妈妈伤心和失落,因为他不能回以他们相同的激动和泪水,甚至有点“懵”和麻木。
两人即将进门,陆问景突然回头,看向骆海,目光中带着几分祈求,“一会儿我们进去,你能不能,叫她一声妈妈?”
这本来就是亲子人伦,但在他们之间,在陆问景略带祈求的语气里,彷佛成了一件可望不可及的事。
骆海想起来,他还没有叫过陆问景爸爸。他对陆问景并不抵触,但是“爸爸”这个称呼,对他而言实在太过陌生。
看他愣住,陆问景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叫不出来也没关系。”
十六年的分离,又岂是一朝一夕能弥补的?好在余生还有很长,总有等到的那一天,陆问景想。
骆海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就那么茫然的被陆问景领进了家。
在来的路上,他预设了很多种场景,并试图给每一种场景想出一条应对流程,他做任何事情都喜欢一切尽在掌握、游刃有余的感觉。但这道题太难解,一直到他站在妈妈面前,他还是没有找到最佳答案。
母子相见,四目相对之间,骆海又看到那双悲伤的眼睛,脑子里顿时空白。
直到他被妈妈紧紧抱住,那单薄消瘦的身躯,竟然有那么大的力量,仿佛要将他揉进骨血里,这样就再也不会失去。
他忍不住想,当初他被人抢走的时候,妈妈是否也是这样拼命地抱着他?这一刻,心里涌起的热流和眼底翻滚的酸涩,也就填补了脑海里的空白。
“对不起…对不起…”
她情绪失控,一遍遍地说着“对不起”,苍白瘦削的手臂因为太过用力地抓着骆海,而绷出青紫色的血管。
骆海低头的刹那,看到她手臂上一道狰狞的伤疤,那是刀伤,很深的刀伤,当时一定深可见骨。
“当时你妈妈抱着你,死都不肯放手,那些人砍了她很多刀,她全身都是伤,血流了一地。”
他想到陆问景说的这些话,几乎是发自本能地将她抱住。因为乔荆玉说过,拥抱能给人力量。
“妈,没事了。”他说。
原来这个字叫出口也并没有那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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