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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心里久久不能平静。还在想着白天舅妈对我大动肝火的情景,我真的因为不听劝而惹怒她了。
手抚摸着干燥的头发,心里百般不是滋味,一直以来,都是以这满头长发为荣,却未曾想到,来到这里后成为舅妈眼中不可容纳的东西。
泪水模糊了双眼,小声的抽泣着,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是异常的无助与可怜。
来这里多日,与外公很少说话,基本上他问我答。与外婆的交流就是水添锅里多少,玉米糁下锅里多少,油放多少,盐放多少,与舅舅的交流为零,他经常吃完饭就离开,不是在自己屋便是在卫生室。我听到他说话也是他与外公在交流。舅妈不用说了,盛气凌人的在我面前展示她女主人的姿态。因为我的长发不剪的事情,让她气的脸红脖子粗。算来算去,与表弟说话的时候最多,带着他在院里院外玩耍的时候,经常会说:你好棒啊,不敢,有危险,听话,到门外玩耍等等之类的话。也只有带着表弟的时候,我不用那么拘谨,想说就说,想笑就笑。更不会害怕自己说错话。
这个四合院里,能容纳下我的身影,可是我始终找不到安全感。像是在种满玫瑰的花园里,生长出来的一株杂草。怎么看都想把它拔掉处之。这里不是我的家,可是我又不得不做出卑微的姿态去迎合它,因为我知道我没有退路。如果真的不顾一切退回去,母亲肯定会把我骂的狗血淋头,再加上父亲在一边加油助攻,不敢想那个画面,过于的冷酷无情。
活生生被安排在这里的时候,这不是我想要的,是父母们想要的。
可是一切的不开心都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被无限放大,想到舅妈阴阳怪气的语调,心里是百般的难过。总觉得自己再怎么努力表现自己,做不到让舅妈喜笑颜开,反之成为她眼中的一粒沙子,愈发对我嫌弃。
于是每天如履薄冰的活在察言观色中,她笑了,我跟着在后面抿抿嘴,她恼怒了,我低下头,紧张的搓着手指。生怕像父母亲那样随手拿起一个物品往我身上砸来。我紧张的闭着眼睛,可是没有等到,等到的是舅妈的阴阳怪气的话语与白眼的表情。
好像这十六年里,都是自己在取悦自己,不开心了试着让自己开心。开心了就腼腆的笑一笑。我不知道自己为何成为了大人眼里的障碍物,在春夏秋冬的更迭中祈求自己不被挨打,不被挨骂。事实上,却受尽了委屈。
好想被爱的感觉,可是不曾有过。
父母给予的只有辱骂,脱离他们的掌控后,又强制性的把我安排到舅妈家,虽然辱骂没有了,但是舅妈在我面前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让我感到窒息。
真的是没有自由,像是从一个冰窖转移到另外一个地窖,总是给我阴森森的感觉。得不到温暖,就这样在寒冷之中,暗无天日的敷衍成长。
自由这个词不属于我。我好像也不配拥有。
回忆里有遥远的印记,也有清晰的画面。说它遥远那是因为发生的时间过于久远,但它之所以留有印记,是戳动心坎时候带来的疼痛,让其无法忘怀。清晰的画面是因为发生在眼前,比如母亲把我送到这里,比如舅妈让我剪掉长发。
人,都有想去拥护,去保护的事。可我,一头长发现在也成为了烫手山芋,不去剪,舅妈的话都说到那里了,我觉得以后恐怕用洗衣粉洗头发,舅妈都要在旁边说着浪费。剪,万分不舍。
我该怎么去取舍呢?留给自己一个疑难问题。
哎,一声长叹,在这个寂静的杂物间响起来。泪水流在长发上,湿了干,干了又湿。
那晚,才真正的体会到了什么是难以言说的痛苦,或许无数次掉眼泪就是为了与一头长发做个告别,我知道,我没有能力去护它周全。
不是说我不懂的察言观色,在舅妈家,吃别人的嘴软,听话照做就行。可这是我十几年来留起的长发,无论严寒酷暑默默的陪伴,见证了我无数次的委屈,像是一个无声的朋友贴在头皮,走在哪里带在哪里。现在主人对长发有意见。让我放弃它的长度,即使犹豫不决,即使心碎了一地,现在已经做不了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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