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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音下意识地闪开了旁人的碰触,恭敬地走了出来,在场之人皆以为这是要谢恩,德妃嘴角略有快意地勾起,没等她心里出现压住这个受太后恩宠的儿子侧妻的喜悦,就见走出来的女子跪在了地上,表情严肃认真而恳切关心地叩拜道:“娘娘不可,奴婢身为侧室,在夫人面前哪有坐下的资格?永和宫固然是娘娘寝宫,您又是四阿哥的亲额娘,万不能因奴婢让您引来他人非议,知晓的道是您体恤奴婢,不晓得的指不定编排成什么样子了,奴婢既是奴才又是晚辈,绝不能让娘娘受累啊!”
永和宫里顿时寂静无声,在座的嫔和贵人仿若见鬼一样暗扫跪在那里一脸“我为你好”的女子,惠心似是反应不及,仍有些愣神,而上首坐着的德妃却是表情僵硬,眼角有些抽搐地憋了口气,可是面对这样一番言辞,她还只能表示出欣慰,其他的什么都是错,如果这一遭传出去,就等于说明了她曾给太后看重的孙媳妇下马威,那样更落不了好。
“你说的是,快起来吧!”
除了德妃和徽音,其他在座的人心神微紧,她们都听出了这句话里的冷意,可惜……站起来回到原来位置的女子似乎完全没有觉察到,无论是面色还是动作,全部正常得恍若无事。
惠心想,她大概对新入府的侧妻有些认识了,能义正言辞地在过年时给从包衣宫女混迹为妃的永和宫主子一个软钉子,且还反驳不得,这样的女子是个简单的吗?看来这个对手她要小心对付了,一般的手段恐怕不会有用,如今敢和德妃叫板,日后还有什么是她不敢想的?嫡妻的位置,甚至世子的位置……
某个贵人垂头思量着,对四贝勒娶了没多久的这位侧妻有些敬佩,听听刚刚那番话,明面上看是担心德妃受人闲话之累,实际上是在矮了自己身段地暗责德妃没有规矩,枉顾嫡侧名分,这片关心……啧啧,德妃怕是难以咽下去吧?
能在这里坐着的女人,哪个不是人精?便是想明白的惠心,都有些暗地里嘲弄德妃,原本没分府之前,她和四阿哥是住在宫里的,作为儿媳妇,又是不受重视的儿子的媳妇,她在永和宫受的委屈可真是不少呢!
“奴才给德妃娘娘请安,德妃娘娘吉祥,家宴开始了,乾清宫来人传话说到入席的时候了!”一个小太监跪在殿门外递话,自有德妃身边伺候的打赏了。
主位上的德妃起身,脸上浮现了温雅的笑容,招呼着在座的女人出门,临走前她不着痕迹地看了还是恭敬侍立的徽音一眼,眸光如毒蛇般阴狠森寒。惠心恰好也在那个方向,对这眼神感受到了七分,就这她都不禁冷颤连连,再观照旧跟在她身后的某女子,敏锐地发现了那唇边一抹不屑讽刺的弧度,显然完全看不起德妃的样子。
所有女人按品级着装打扮,依制站在各自的位置缓缓向乾清宫的方向而去,腊月的冷冽犹有余波,再加上服饰的厚重,几乎没有人不感觉到僵硬的,徽音带了一个那种火红恒温的珠子,且她习武自是不同于先她两步的惠心,步履间未见半分迟钝滞涩。当然,还有一个人和她差不多,那就是腕上套着那串佛珠的胤禛,他和众位皇子列队入席,之前还经过了一套繁杂的程序,站在他前后的是三阿哥胤祉及五阿哥胤祺,不过他们都显得有些僵硬,脸上蒙了一层寒风刮过的红色,颊边双双起了鸡皮疙瘩。
胤禛没觉得冷,当他面色正常地发现三哥、五弟上下牙有些打颤时,才意识到不同。又感受了片刻,他不禁用手指摸了摸垂到掌心的那颗珠子,果然还是入手温热的样子,心里猛地觉得震惊,莫非真的像那女子说的,是个宝贝?
待这么多人尽数入席后,已经过去了很久,胤禛视线掠过皇子家眷的席面,果然看到惠心被冻得略僵的脸色,以及徽音毫无变化的模样,他在袖子里拈了拈那颗珠子,打算回头再试试,是不是真的有祛寒取暖的作用。
落座在清一色的皇子嫡妻后面,徽音淡淡瞟了眼面前摆着的膳品,虽是平日难见的御膳,她却觉得还比不上诗情做的家常便饭,不由得叹了口气。她无聊地扫过整个场面,果然这种宴会就是用来折磨人的,以后装病不参加了吧,反正尽量减少进宫次数也是有益的,没道理彻底撇开司马家了还遭这种罪!
还好四阿哥动作快,在年宴前引导了坊间的流言,如今京城里议论的中心话题,变成了年后逐步开始的三年一届秀女大选,关于四贝勒腊月新婚的洞房□,已经渐渐淡了下来,否则今日年宴哪能好过?光四面八方各有意味的视线,都够徽音受得了,如果再多个脑残的上赶着说出来,哼哼,那这宴可就谁也吃不舒坦了!
不过……徽音小小失望了一下,四阿哥竟然没利用解决流言之祸的时机,达到一些旁的目的,嘛,说到底他现在还没有夺嫡之心,不管是没想到也好还是没那个念头也好,都是正常的事,她想得有些多了。
康熙举杯作了一下开席讲话,随后宣布筵席开始,太监、宫女们训练有素地穿梭在各个席位之间,更换着早就摆好的观赏果品,上了第一轮的膳食。皇子席面那边从大到小依次献上年礼,还有年幼的小阿哥们欢声笑语,家宴的感觉是对了,嫔妃们配合着康熙的合家欢乐图,时不时软语玩笑几句,度都把握的不错,能引来康熙和太后的几道笑声又不会出格、犯忌讳。
海嬷嬷被太后叫到跟前耳语一番,而后退下来离开了,有心人发现海嬷嬷绕过殿内的席位,竟走到了皇子家眷的位置。徽音礼仪不错地端着身形,其实已经无聊地观摩起乾清宫的装饰了,却忽然海嬷嬷到了她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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