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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赤霞眉头紧皱,那深深的皱纹仿佛能夹死苍蝇,喃喃低语道:“究竟是哪方来路不正的老妖怪,这般张狂无忌,连我的箱子都敢肆意毁坏。”言罢,便又慵懒地躺回床上,那动作仿佛对这一切都毫不在意,实则眼神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宁采臣对适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满怀好奇,心内犹如猫抓一般,按捺不住地起身,脚步轻轻地趋近燕赤霞,将自己方才目睹的诡谲奇异之景,事无巨细、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那话语中带着一丝紧张与兴奋。燕赤霞目光沉稳地看向宁采臣,眼神中透着几分审视,不紧不慢地说道:“你我既已坦诚相待、彼此知心,我亦不愿再有丝毫隐瞒。实不相瞒,我乃一名仗剑天涯的剑客。方才那妖怪,若非那石棂横加阻拦,定当当场毙命,即便是这般,它也受了不轻的伤,此刻想必正躲在某个阴暗的角落舔舐伤口。”宁采臣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犹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追问道:“你那包裹之中所藏何物?”燕赤霞神色平静,宛如一潭幽深的湖水,回应道:“是剑。我方才凑近细嗅,其上隐隐有妖气缭绕,那股妖气仿佛是恶魔的气息,令人厌恶。”宁采臣一听,顿时来了兴致,脸上满是渴望之色,急切说道:“我真想一观此剑真容。”燕赤霞见他如此热忱,也不扭捏,爽快地抽出剑来展示于他眼前。只见那剑小巧精致,剑身之上幽微的荧光闪烁不定,恰似暗夜中的星芒,散发着一股神秘而强大的气息。宁采臣见此剑不凡,对燕赤霞的敬重之意不禁又深了几分,仿佛看到了一位真正的英雄站在自己面前。
次日,宁采臣不经意间望向窗外,只见地上蜿蜒着一串血迹,那血迹如同一条狰狞的红线,触目惊心。他循着记忆的脉络,踱步来到寺庙北面。入目之处,荒坟累累,一座挨着一座,透着说不出的阴森,仿佛是一片死亡的国度。果不其然,在其间有一棵白杨树,那树顶之上,一个乌鸦巢孤悬着,宛如一个孤独的守望者。待诸事皆安排妥帖,宁采臣便着手整理行装,预备踏上归家的路途。燕赤霞念及二人情谊,特意设下饯行的酒宴。酒过三巡,燕赤霞取出一个略显破旧的革囊,递与宁采臣,语重心长地说道:“此乃剑袋,你携它在身,可保远离妖魔鬼怪的侵扰,如同给你穿上了一层无形的铠甲。”宁采臣心中一动,起了跟燕赤霞修习剑术的念头,燕赤霞却摆了摆手,笑着说道:“似你这般重情重义、刚正不阿之人,本是修习剑术的好苗子;只是你出身富贵,此生恐与剑道无缘,这或许就是命运的安排吧。”宁采臣听了,也不强求,便假托有个妹妹葬在此处,挖开坟墓取出聂小倩的尸骨,用衣衾小心翼翼地包裹好,租了条船,缓缓驶离,踏上归乡之途,心中满是对未来的期待与忐忑。
宁采臣的书斋毗邻荒野,他在书斋外寻了一处静谧之地,将聂小倩的尸骨郑重安葬,那动作庄重而肃穆。祭祀之时,宁采臣面容肃穆,诚心诚意地祝祷:“怜你这孤苦伶仃的魂灵,如今安息于我这小屋近旁,你若有悲声或欢歌,我皆能听闻。愿你在这地下,不被其他恶鬼欺凌。这一杯浆水,虽粗陋寡淡、不甚美味,还望你莫要嫌弃,这是我对你的一点心意。”祝祷完毕,宁采臣转身,缓缓返回书斋。忽然,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喊:“等等我,与我一同归去!”宁采臣惊愕地回头,竟是聂小倩。
聂小倩面容之上洋溢着欢喜之色,眼中满是感激,对宁采臣盈盈拜谢道:“君之高义厚信,我便是死上十次,亦难以报答万一。请容我随您回去,拜见您的高堂双亲,我愿为婢为妾,侍奉左右,绝无半句怨言,愿用我的一生来报答您的恩情。”宁采臣细细打量着她,只见她肌肤白皙胜雪,却又透着粉嫩的红晕,仿若天边绚烂的流霞映照其上,双脚纤细柔美,恰似春日破土而出的春笋。在这白昼的光辉之下,愈看愈是娇艳动人,风姿绰约,宛如仙子下凡。
随后,两人并肩回到宁采臣的书斋。宁采臣让聂小倩暂且安坐等候,自己则先入内禀报母亲。母亲听闻此事,不禁面露愕然之色,那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仿佛听到了什么可怕的消息。因宁采臣的妻子久病在榻,母亲赶忙低声告诫他切不可声张,生怕惊扰到病人,那声音低得如同蚊子嗡嗡。正说着,聂小倩已如一片轻盈的云,袅袅娜娜地走进屋内,拜倒于地,那姿态优雅而谦卑。宁采臣轻声说道:“母亲,这便是小倩。”母亲心中慌乱,惊慌失措地看着她,眼神中满是恐惧与不安。
聂小倩见母亲如此,赶忙温柔地说道:“我自幼孤苦,远离父母兄弟。承蒙公子垂怜庇护,恰似久旱逢甘霖,那恩泽遍及全身。我愿为公子洒扫庭除、侍奉左右,以报此大恩大德,绝无半点私心。”母亲见她仪态万方、模样乖巧可爱,心中的惧意稍减,这才鼓起勇气与她交谈:“小娘子对我儿如此眷顾,我心中自是欢喜不尽。只是我此生仅这一个儿子,家族血脉全仗他延续,实不敢让他娶个鬼妻,还望你能理解我的苦衷。”聂小倩听闻,连忙说道:“我绝无他念。既然我身为鬼魂,难获老母亲全然信任,那我便以对待兄长之礼相待公子,侍奉在您身旁,早晚问安,您看可好?”母亲见她言辞恳切、赤诚一片,不禁心生怜惜,微微点头应允,那眼神中透着一丝无奈与妥协。聂小倩欲即刻拜见嫂嫂,母亲以嫂嫂身患重病为由推辞,她便不再勉强,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失落。
接着,聂小倩径直步入厨房,手脚麻利地代替母亲下厨做饭,那动作娴熟而优雅,又转身进入房间整理床铺,那熟练的模样,仿若在此处已居住多年。日暮西垂,母亲心中到底还是残留着几分畏惧,委婉地劝她回房休憩,且并未为她预备床褥,那语气中带着一丝愧疚与不安。聂小倩聪慧过人,心中自是明白母亲的意思,便默默无言地退了出去。路过宁采臣的书斋时,她心中踌躇,欲进又止,只在门外徘徊不定,面上似有一抹淡淡的惧色,眼神中透着一丝孤独与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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