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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开抽屉,里头躺着本泛黄的账册,封面画着齿轮绕丹炉的暗纹,正是提刑司当年追查的“齿轮计划”标记。张小帅翻开第一页,墨迹晕开的“药引名录”下,记着密密麻麻的童男童女生辰八字,其中一页边角画着个歪扭的“张”字——是用指甲刻的,跟他父亲残牌断角的“张”字,连笔锋都一样。
“爹……”他指尖划过刻痕,忽然想起七岁那年,父亲抱着他躲在义庄棺材里,血滴在他掌心,也是这样的笔锋,“当年您查到了名录,却被人换了卷宗,写成‘急病暴毙’……”
账册翻到最后一页,夹着片干枯的醒魂草——草叶上沾着血痂,拼成个“王”字。大牛忽然指着窗外:“头儿!后院水井漂着东西!”
后院的水井围栏生满青苔,井绳上缠着半匹白绫,井底浮着个油纸包——打开来,是具蜷缩的童男骸骨,指节上全是研磨丹药的茧子,胸口刻着个模糊的“张”字,肋骨间卡着半枚齿轮纹碎片。
“是‘药引’的残骨。”老王用烟袋锅子敲了敲井沿,井壁上刻着“寅时取血,卯时炼药,辰时成丹”的字样,“赵贪廉用童男童女的血炼秋石丹,再把骸骨扔进井里——这井,怕是比停尸间还冤。”
夕阳的最后一缕光穿过天井,照在正堂的《獬豸图》上——断角处的墨线忽然被照亮,竟显出个“醒”字。张小帅望着童男骸骨胸口的“张”字,忽然想起父亲的话:“当你看见死人身上的‘张’字,就知道,提刑司的刀,该出鞘了。”
他忽然站起身,验骨刀插在井沿的青苔里,刀刃映着自己眼下的青黑:“老仵作,把骸骨收进验骨箱——这凶宅的‘鬼’,不是别的,是三千六百个没了名字的孩子,是被丹炉吃掉的‘药引’,更是……”他忽然望向正梁上的断角獬豸图,“更是被人藏起来的、提刑司的魂。”
大牛忽然指着围墙根的狗洞:“头儿!洞壁上有爪印——像是有人爬进爬出时抓的!”他忽然蹲下身,从洞里摸出半片金箔,“跟李府棺木上的金箔一样,边缘有‘王’字刻痕!”
老王忽然剧烈咳嗽,烟油溅在童男骸骨的茧子上:“大人,这狗洞直通城西窑厂——当年赵贪廉就是从这儿运‘药引’,如今……”他忽然压低声音,“如今王典史怕是还在用这路子,给宫里送丹。”
夕阳落尽,老宅的阴影渐渐浓重。张小帅摸出父亲的残牌断角,按在《獬豸图》的断角处——墨线与残牌严丝合缝,断角处的光,竟将墙上的“冤”字霉斑,照成了“明”字。他忽然笑了,笑声混着老槐树的风声,惊飞了栖在梁上的夜枭:“王扒皮以为断了经费、送咱凶宅,就能让咱知难而退?他忘了——”
“忘了提刑司的刀,是斩鬼的刀;獬豸的眼,是辨冤的眼。”老王将烟袋锅子塞进童男骸骨的指缝,烟油味混着醒魂草香,竟让枯骨的指节动了动,“大人,咱今晚就住这儿——把验骨箱摆在正堂,让这些‘药引’骸骨当‘门神’,看哪个敢来动歪心思。”
大牛忽然举起“鬼面盾”,盾牌边缘的油香在暮色里格外刺鼻:“俺把盾牌立在狗洞前!敢从这儿钻进来的,不管是人是鬼,先吃俺一盾!”
夜风裹着雪粒子灌进西厢房,青铜镜上的“镜花粉”被吹起,在暮色里显出个模糊的人影——穿靛青官服,戴断角獬豸佩,却在转头时,变成张小帅的模样。他望着镜中的自己,腕间的獬豸刺青在暮色里泛着微光,像极了父亲临终前掌心的光。
“爹,”他对着《獬豸图》轻声道,“当年您没走完的路,今儿个儿子替您走——这凶宅的每块砖、每片瓦,都藏着死人的话,咱就一块一块撬,一句一句听,直到让那丹炉的火,烧回它该去的地方。”
老槐树的枝桠忽然“咔嚓”折断,掉在天井的陶缸里,惊起的落叶扑簌簌落在《獬豸图》上——断角处的“醒”字,此刻被落叶拼成完整的“醒世”二字。而那具童男骸骨的指缝里,烟袋锅子的火星子忽明忽暗,像盏小小的灯,照着凶宅的暗角,也照着所有藏在“鬼”背后的人——他们的算盘,他们的丹炉,他们的罪孽,终将在獬豸断角的光里,无所遁形。
《尸语者手记·凶宅秘录》
第三章:凶宅初勘(续)
“头儿,这门……”大牛攥着灯笼的手在发抖,羊皮灯笼的光映着门环上的铜兽首——右耳缺了半截,露出底下被虫蛀的木芯,像只永远闭不上的眼,“牙行的刘三说,这宅子原是前朝官员的别院,后来犯了抄家罪,主母就在后宅井里……”“闭嘴。”老王敲了敲他后脑勺,烟袋锅子指着门框上的蛛网,蛛丝在夜风里晃成细链,“瞧瞧这网,门轴的灰足有三分厚,显见是许久没人进了——哪来的鬼?不过是人为罢了。”
张小帅没说话,指尖划过门环内侧的凹痕——那里用指甲刻着个极小的“冤”字,边缘凝着暗红的斑点,像是血渗进了木纹。他忽然想起父亲旧档里的记载:“抄家案多冤狱,女眷投井者,常于死前刻‘冤’于物。”此刻指尖的触感,竟与父亲当年描述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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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门。”他将验骨刀鞘抵在门轴上,刀鞘上的獬豸纹蹭掉些许积灰,露出底下用朱砂画的“镇鬼符”——符纸边缘卷着,显见是被人用火烧过,“三任房主的死,都踩着‘寅卯辰’的时辰,分明是有人按炼丹工序设的局——鬼在人心,不在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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