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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门。”他将验骨刀鞘抵在门轴上,刀鞘上的獬豸纹蹭掉些许积灰,露出底下用朱砂画的“镇鬼符”——符纸边缘卷着,显见是被人用火烧过,“三任房主的死,都踩着‘寅卯辰’的时辰,分明是有人按炼丹工序设的局——鬼在人心,不在宅里。”
大门“吱呀”裂开条缝,霉味混着铁锈味涌出来。天井里的老槐树光秃秃的枝桠戳向天空,树下堆着半人高的荒草,草叶间埋着碎瓷片——张小帅蹲下身,捡起片绘着缠枝莲的瓷片,边缘有锯齿状缺口:“前朝户部官用瓷,赵贪廉当年抄家时,怕是把赃物藏在了宅子里。”
“赃物?”大牛举着灯笼凑近,光映着瓷片上的暗纹——竟是个断角獬豸,“头儿,这图案跟您的残牌……”“是提刑司旧物。”老王的烟袋锅子敲在瓷片上,火星溅进荒草,“当年提刑司查抄贪官,会在赃物上刻獬豸纹——赵贪廉敢藏这玩意儿,分明是仗着背后有人。”
穿过天井的穿堂风忽然变急,正堂的门帘“啪嗒”落地,露出里头斑驳的墙画——褪色的《山海经》图上,獬豸的独角被人用刀刮掉,只剩下个歪斜的缺口。张小帅望着缺口处的刀痕,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攥着他的手,在他掌心刻下的断角形状:“爹,当年您就是在这儿,发现了赵贪廉的丹炉吧?”
“大人,后宅井台有动静!”老王忽然指着西跨院,灯笼光扫过井栏——青砖缝里渗着暗红的水,井绳上缠着缕断发,发尾系着枚银铃铛,“这井……怕是没少吞人。”
三人围到井边,大牛壮着胆子用灯笼照向井底——水面浮着片腐烂的黄表纸,朱砂写的“卯时三刻”在水里晃成碎影。张小帅摸出验骨刀,刀柄磕了磕井栏:“捞上来。”刀刃触到水面的刹那,井底忽然泛起涟漪,映出张扭曲的脸——不是鬼,是灯笼光透过井绳,在水面投出的错觉。
“头儿,纸、纸上有字!”大牛拽着井绳的手一抖,黄表纸被捞出水面,边角滴着的水在青砖上染出“药引”二字,“跟李府棺木里的纸一样,都是用童男血画的!”
老王忽然剧烈咳嗽,烟袋锅子磕在井栏上:“大人,这井直通地窖——当年赵贪廉炼完秋石丹,就把‘药引’的骸骨扔进井里,用辰砂水泡着,免得腐坏露了痕迹。”他忽然指着井壁的青苔——底下露出半截齿轮,“您瞧这铁环,是丹炉的承重轮,断口处的‘王’字刻痕……”
“跟王典史的花押一样。”张小帅摸出从李府小厮那里搜来的青铜纽扣,断角对准铁环的缺口,严丝合缝,“七年前,王典史替司礼监销案,把赵贪廉的丹炉藏在这儿,又用‘闹鬼’的幌子吓退旁人——三任房主,怕是发现了端倪,才被做成‘炼丹劫数’的靶子。”
夜风忽然卷着荒草拍打正堂的窗,破窗纸“哗哗”响,像有人在里头翻找东西。大牛忽然指着正堂梁柱:“头儿!梁上有刻痕——像是个人形!”
灯笼光扫过梁柱,树皮般的裂纹里,果然刻着个蜷缩的人形,胸口处凹进去一块,显见是被利刃剜过。张小帅摸出父亲的残牌断角,断角处的“张”字对准人形胸口——大小竟分毫不差,像极了父亲当年被人剜去佩牌的伤口。
“爹……”他指尖划过刻痕,忽然想起义庄里那具无名骸骨,胸口同样有个断角獬豸的凹痕,“当年您就是在这儿,被人用丹炉齿轮剜了佩牌,对吧?他们怕您的断角獬豸破了丹阵,所以……”
“所以就编了‘急病暴毙’的谎,把真相埋进这凶宅。”老王将烟袋锅子塞进人形刻痕的胸口,烟油渗进木纹,竟让刻痕的“眼睛”处,泛起暗红的光,“大人,咱把这梁柱锯下来——当年提刑司的血,不该烂在这儿。”
“慢着。”张小帅忽然指着刻痕的右手——指尖攥着片碎布,靛青色底纹绣着缠枝莲,正是赵贪廉的官服布料,“爹临死前,攥着赵贪廉的衣角,想告诉咱们……”他忽然笑了,笑容里带着刺骨的冷,“想告诉咱们,丹炉的钥匙,就在这布料里。”
大牛忽然蹲下身,从刻痕指缝里抽出碎布——布料夹层里果然缝着枚青铜钥匙,齿纹呈齿轮状,与残牌断角的纹路互补。“头儿,这钥匙……”“是开丹炉暗格的。”张小帅将钥匙按在残牌断角上,齿轮与断角咬合,竟发出“咔嗒”响,“当年爹就是用这钥匙,查到了‘齿轮计划’的核心——可惜,他没机会把真相说出来。”
天井的老槐树忽然“哗啦”落下枯枝,砸在井栏上,惊起的水珠溅在黄表纸上,竟将“药引”二字晕成“童男”。张小帅望着手里的钥匙,断角处的光,此刻竟比灯笼还亮,像要把这凶宅的暗角,都照出原形。
“老仵作,”他忽然望向地窖入口——门楣上的蛛网被风吹破,显见是有人近期出入,“今晚咱就住正堂,把验骨刀和残牌摆在梁柱刻痕下——当年爹没做完的事,咱接着做。”他忽然指了指大牛手里的灯笼,“把灯笼换成醒魂草灯——要是有人敢来抢钥匙,就让他们尝尝,提刑司的刀,和死人的冤,哪个更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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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将烟袋锅子插在腰间,摸出怀里的验骨针:“大人放心,当年您父亲教俺的‘尸语二十四针’,俺还没忘——要是地窖里有‘药引’骸骨,俺能让它们‘开口’,说出害它们的人。”
大牛忽然举着“鬼面盾”站到地窖门前,盾牌边缘的油香混着醒魂草味,在夜风里飘成屏障:“俺守着这儿!谁要是敢从地窖钻出来,俺拿盾牌拍死他——顺便瞧瞧,那‘没脸鬼’到底长啥样!”
夜风裹着雪粒子灌进正堂,破窗纸“呼呼”响,却盖不住梁柱刻痕里,烟袋锅子火星子的“噼啪”声。张小帅望着刻痕胸口的断角獬豸印,忽然想起父亲的话:“当你觉得走投无路时,就看看身上的断角——那不是伤痕,是提刑司留给人间的光,哪怕只剩一点,也能照亮冤魂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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